第65章：烟雨蒙蒙
第65章：烟雨蒙蒙
我决定离开童装店，我知道就算我不主动说出来，总有一天老板娘也会让我走人的，原因很简单，铺子不大，却还请两个帮工，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那个雨天，我在外面转了一圈后就去了铺子。
天空昏暗着，那样的冬雨似乎没完没了的一直下个不停，走在街里，看着在湿漉漉的公路上疾驰而过的汽车，在路边黑压压地堵起一长串的电瓶车，凌乱不堪，即便是在这样的雨天也是嘈杂一片，于是，心底里便升腾起一丝隐忧来，我不能很明确的知道隐忧究竟是什么，总之，看见公路上那样的喧嚷着，我就有点儿不舒服了。
“小妹儿，啷个现在才来呢？”
小李在那忙着挂衣服，看见我去了，就朝我问，俨然把自己当成是什么东家了，我始终厌恶着别人喊我“小妹儿”，我觉得人人都是平等的，应该尊重我，喊我“林小雨”或者“妹妹”也成，再不济“小妹妹”，“小妹”也可以，但是唯独不能那样子喊“小妹儿”加个儿化音，我便觉得受到了不敬，
“人生来就是平等的。”
我撑着伞站在雨里，打算向老板娘说一声，然后就离开，告别那家童装店，可是那时老板娘不在，但是她的电瓶车却停在梯子下，我站了一会儿，把墙壁上挂着的那些五颜六色的童装看了看，衣服上的那些可爱的小熊，长颈鹿，小兔子什么的让我的心渐渐变得舒缓起来，我幻想着它们的主人的可爱模样，心想，其实这真是个不错的职业啊，卖童装，如果铺子里只有我一人，一切大小事务由我做主的话，我会把这家店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应该至少比现在要好吧，看见老板娘那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样子，还有什么亲和力可谈啊！还有小李，她们一个个看上去毫无爱心，一点儿不会哄小孩儿开心，老板娘只知道怎么子才能赚到更多的钱，然而小李却想尽方儿的消磨时间，常常我们俩单独在铺子里时，她去对面的商场上厕所一去就是大半天的，回来的时候，手里也总拎着一些小玩意，似乎她特别热衷于在上班的时间去闲逛似的，她的运气仿佛也很佳，每次她从商场出来时，没一会儿，老板娘就来了，一定以为那家伙一直就那样子规规矩矩地站在铺子里恭候买主似的，我幻想着，想要好好好生生地告上她一状：
“喂！小李其实天天上班的时候都去逛商场，你以为她一直就站在那儿的吗？！”
我站在那儿，小李也并不搭理我，我们之间似乎并未什么话要说，如果不是关于一些衣服，衣架、拖把之类的东西有时候需要我帮着拿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我说上一句的，她坐在那个旮旯里把钥匙串拿出来，用指甲刀漫不经心得修着指甲，她涂着鲜红的指甲油，看上去那双手就显得更加的瘦，没有血色了，我觉得她把手搞成那样子一点儿也不好看，看见她无视我的存在，或者她早就知道老板娘是想开我来着，所以就更不愿和我说上一句话了，我就像个路人似的杵在铺子的门前，风吹来，架子上挂着的布帽子上的系带就飘荡起来。
虽然是下着雨，但是商场门口也还不时的有人进进出出，有个营业员拿着一张塑料纸从里面小跑着出来，将她的电瓶车盖住了，然后又把手挡在头上跑回到商场里，似乎她那样子用手挡着就淋不着雨了似的，我便觉得有点儿好笑，事实上雨一直都下得有点儿大。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想最后一次认真地看上一会儿，我知道我一旦不在这童装店打工后，以后我就不会再来这条街了，因为，我始终无法忘记那个醉鬼。
“我走了哦。”
我轻声道，即便是决定要离开了，我也没变得很有气质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与她说话时，我的心总是揪着的，看见她那两道化得尖尖的一点儿也不自然的眉毛，我就更觉得她很强势了。
“啥子？”
小李突然抬起眼来，朝我问。
“我不在这儿干了。”
“那要得嘛。”
那家伙，简直就把自个儿当成老板了，“要得嘛要得嘛！”似乎我的离开，她便能做主似的。她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在墙壁上挂着的那些衣服上摸了摸，其实它们都挂得好好的，然后，她走到旮旯里把报纸里摊着的瓜子壳拿出来倒在了铺子一边的地上，等待着清洁工过来扫地的时候把它们一并扫走，我看了一会儿，没见她再说什么，我便离开了，当我走出去几步时，我便觉得轻松了，我终于再也不会看见老板娘那副爱使唤人的架势了，其实，我真想告诉她，我比她还喜欢着铺子，如果放手让我干，我会干得不错的，我会给他们家赚很多钱，一定把商场里面那家卖童装的给完全比下去。
虽然，没拿着那半个月的工钱，囊中羞涩了，但是我还是决定去坝子那儿的书铺里看看，没准儿会有什么新书到了。当我走到那个阶梯时，看见老板仍旧坐在门前的小课桌前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我轻轻地走进去，他也没回头看我一眼儿，但我知道，他一定是知道有人进铺子了，而且还是老主顾。在书架前徘徊了一番后，当我向他询问起有没有琼瑶的《烟雨蒙蒙》时，他便立马侧过头来，一点儿也不觉得突然听见有人向他问话从而感到诧异。
“有，在下面。”
于是，我够起身寻找起来，看见我还没找着，他便走上来帮我，可是他也没找着，过了一会儿，在另一个书架的顶层，他把《烟雨蒙蒙》递给了我。
虽然书已经很旧了，很多书页的角也都已经卷起，连书面的塑料纸也都脱掉了一片，但是，当我看见封面上烟雨蒙蒙那几个字时，便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能看着它们，就已经很舒服了。我把它抱在怀里，边走边不时地把它拿起来看上一眼儿，就觉得它好纯啊！是一本湿润着的书了，心想，谁叫它是烟雨蒙蒙啊！又是烟又是雨的，还那样子蒙蒙着，似乎我站在了一片偌大的草原上，蒙蒙细雨中。
我走上棚户区那条小路，地上湿漉漉的，雨一直下着，当我走到那个弯道上，靠在栏杆上俯视着下面小学的操场时，我看见雨雾在那上空飘荡着，一切都显得朦胧了。巷子里安静着，在那样的一个雨天，似乎大家都关在家里睡觉似的，也不知道究竟家里是否有人，总之，安静着，在洗衣台边站了一会儿，看了会儿雨才回了出租屋，因为，我知道一旦回了家，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窗前永远都是黑洞洞的，是来来往往走动着的人，我厌恶着这一切。
于是，我只好把门关起来，靠在床头把《烟雨蒙蒙》拿在手里翻看起来，屋子里散发着一股霉味儿，把门关上后就完全透不进一丝新鲜空气了，以至于我常常不能畅快地呼吸上一口，因为我总是担忧着若长长地呼上一口的话，便会有很多的霉气进入到我的肺里了，所以，我尽量让自己轻轻地呼吸着。
当我坐在床上时，冷不丁就想起外面正下着雨，雨雾啊，那些朦胧的雨雾啊，如果坐在一扇窗前能够抬眼就望见的话，那将是件多么惬意的事啊！我没有多余的钱去租到那样的一扇窗户，可是不久之后，我就真的拥有了。
“那屋一点儿也不通空气。”
曾有一次我如此地抱怨，然后把房租递给房东，她沉默了片刻，显出一副怪难为情的样子来，真是老实巴交，善良不已得很，我租她家的房子，可是，当听见我那样的抱怨时，她却变得像个犯了错的人似的，看着她那样子，我也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想想，那真是一个好人啊！在她身上，我从未看见过她像别的包租婆那样显出一副欺生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像城里人，老实、本分着，她似乎在一个什么厂里工作，我想用“打工”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因为，她常常在傍晚的时候去上班，也没什么休息日似的，有时候有事，我上楼去找她时，她家的门总是闭着的，我也没看见过她的家人，似乎她在一个人过日子，我也并没太多去了解她，她的装束总是黯淡得很，就像她的人生似的，在芸芸众生里总是默默地躲在自己的角落里，从不愿引起别人的注意，总之，她像一个颇为孤独的女人。后来有一天，我突然看见了她的儿子，据说在外地上大学，她的老公也在那天被我瞧见了，胖乎乎的，站在那屋子里的玻璃窗后抽烟，头发冒耸耸的，看上去倒还有几分精明样，没几天后，他们又消失了，房东大姐再次变得孤独了起来，一切都显得怪怪的，但是，那是事实，她又一个人度日月了。
我决定离开童装店，我知道就算我不主动说出来，总有一天老板娘也会让我走人的，原因很简单，铺子不大，却还请两个帮工，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那个雨天，我在外面转了一圈后就去了铺子。
天空昏暗着，那样的冬雨似乎没完没了的一直下个不停，走在街里，看着在湿漉漉的公路上疾驰而过的汽车，在路边黑压压地堵起一长串的电瓶车，凌乱不堪，即便是在这样的雨天也是嘈杂一片，于是，心底里便升腾起一丝隐忧来，我不能很明确的知道隐忧究竟是什么，总之，看见公路上那样的喧嚷着，我就有点儿不舒服了。
“小妹儿，啷个现在才来呢？”
小李在那忙着挂衣服，看见我去了，就朝我问，俨然把自己当成是什么东家了，我始终厌恶着别人喊我“小妹儿”，我觉得人人都是平等的，应该尊重我，喊我“林小雨”或者“妹妹”也成，再不济“小妹妹”，“小妹”也可以，但是唯独不能那样子喊“小妹儿”加个儿化音，我便觉得受到了不敬，
“人生来就是平等的。”
我撑着伞站在雨里，打算向老板娘说一声，然后就离开，告别那家童装店，可是那时老板娘不在，但是她的电瓶车却停在梯子下，我站了一会儿，把墙壁上挂着的那些五颜六色的童装看了看，衣服上的那些可爱的小熊，长颈鹿，小兔子什么的让我的心渐渐变得舒缓起来，我幻想着它们的主人的可爱模样，心想，其实这真是个不错的职业啊，卖童装，如果铺子里只有我一人，一切大小事务由我做主的话，我会把这家店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应该至少比现在要好吧，看见老板娘那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样子，还有什么亲和力可谈啊！还有小李，她们一个个看上去毫无爱心，一点儿不会哄小孩儿开心，老板娘只知道怎么子才能赚到更多的钱，然而小李却想尽方儿的消磨时间，常常我们俩单独在铺子里时，她去对面的商场上厕所一去就是大半天的，回来的时候，手里也总拎着一些小玩意，似乎她特别热衷于在上班的时间去闲逛似的，她的运气仿佛也很佳，每次她从商场出来时，没一会儿，老板娘就来了，一定以为那家伙一直就那样子规规矩矩地站在铺子里恭候买主似的，我幻想着，想要好好好生生地告上她一状：
“喂！小李其实天天上班的时候都去逛商场，你以为她一直就站在那儿的吗？！”
我站在那儿，小李也并不搭理我，我们之间似乎并未什么话要说，如果不是关于一些衣服，衣架、拖把之类的东西有时候需要我帮着拿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我说上一句的，她坐在那个旮旯里把钥匙串拿出来，用指甲刀漫不经心得修着指甲，她涂着鲜红的指甲油，看上去那双手就显得更加的瘦，没有血色了，我觉得她把手搞成那样子一点儿也不好看，看见她无视我的存在，或者她早就知道老板娘是想开我来着，所以就更不愿和我说上一句话了，我就像个路人似的杵在铺子的门前，风吹来，架子上挂着的布帽子上的系带就飘荡起来。
虽然是下着雨，但是商场门口也还不时的有人进进出出，有个营业员拿着一张塑料纸从里面小跑着出来，将她的电瓶车盖住了，然后又把手挡在头上跑回到商场里，似乎她那样子用手挡着就淋不着雨了似的，我便觉得有点儿好笑，事实上雨一直都下得有点儿大。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想最后一次认真地看上一会儿，我知道我一旦不在这童装店打工后，以后我就不会再来这条街了，因为，我始终无法忘记那个醉鬼。
“我走了哦。”
我轻声道，即便是决定要离开了，我也没变得很有气质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与她说话时，我的心总是揪着的，看见她那两道化得尖尖的一点儿也不自然的眉毛，我就更觉得她很强势了。
“啥子？”
小李突然抬起眼来，朝我问。
“我不在这儿干了。”
“那要得嘛。”
那家伙，简直就把自个儿当成老板了，“要得嘛要得嘛！”似乎我的离开，她便能做主似的。她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在墙壁上挂着的那些衣服上摸了摸，其实它们都挂得好好的，然后，她走到旮旯里把报纸里摊着的瓜子壳拿出来倒在了铺子一边的地上，等待着清洁工过来扫地的时候把它们一并扫走，我看了一会儿，没见她再说什么，我便离开了，当我走出去几步时，我便觉得轻松了，我终于再也不会看见老板娘那副爱使唤人的架势了，其实，我真想告诉她，我比她还喜欢着铺子，如果放手让我干，我会干得不错的，我会给他们家赚很多钱，一定把商场里面那家卖童装的给完全比下去。
虽然，没拿着那半个月的工钱，囊中羞涩了，但是我还是决定去坝子那儿的书铺里看看，没准儿会有什么新书到了。当我走到那个阶梯时，看见老板仍旧坐在门前的小课桌前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我轻轻地走进去，他也没回头看我一眼儿，但我知道，他一定是知道有人进铺子了，而且还是老主顾。在书架前徘徊了一番后，当我向他询问起有没有琼瑶的《烟雨蒙蒙》时，他便立马侧过头来，一点儿也不觉得突然听见有人向他问话从而感到诧异。
“有，在下面。”
于是，我够起身寻找起来，看见我还没找着，他便走上来帮我，可是他也没找着，过了一会儿，在另一个书架的顶层，他把《烟雨蒙蒙》递给了我。
虽然书已经很旧了，很多书页的角也都已经卷起，连书面的塑料纸也都脱掉了一片，但是，当我看见封面上烟雨蒙蒙那几个字时，便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能看着它们，就已经很舒服了。我把它抱在怀里，边走边不时地把它拿起来看上一眼儿，就觉得它好纯啊！是一本湿润着的书了，心想，谁叫它是烟雨蒙蒙啊！又是烟又是雨的，还那样子蒙蒙着，似乎我站在了一片偌大的草原上，蒙蒙细雨中。
我走上棚户区那条小路，地上湿漉漉的，雨一直下着，当我走到那个弯道上，靠在栏杆上俯视着下面小学的操场时，我看见雨雾在那上空飘荡着，一切都显得朦胧了。巷子里安静着，在那样的一个雨天，似乎大家都关在家里睡觉似的，也不知道究竟家里是否有人，总之，安静着，在洗衣台边站了一会儿，看了会儿雨才回了出租屋，因为，我知道一旦回了家，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窗前永远都是黑洞洞的，是来来往往走动着的人，我厌恶着这一切。
于是，我只好把门关起来，靠在床头把《烟雨蒙蒙》拿在手里翻看起来，屋子里散发着一股霉味儿，把门关上后就完全透不进一丝新鲜空气了，以至于我常常不能畅快地呼吸上一口，因为我总是担忧着若长长地呼上一口的话，便会有很多的霉气进入到我的肺里了，所以，我尽量让自己轻轻地呼吸着。
当我坐在床上时，冷不丁就想起外面正下着雨，雨雾啊，那些朦胧的雨雾啊，如果坐在一扇窗前能够抬眼就望见的话，那将是件多么惬意的事啊！我没有多余的钱去租到那样的一扇窗户，可是不久之后，我就真的拥有了。
“那屋一点儿也不通空气。”
曾有一次我如此地抱怨，然后把房租递给房东，她沉默了片刻，显出一副怪难为情的样子来，真是老实巴交，善良不已得很，我租她家的房子，可是，当听见我那样的抱怨时，她却变得像个犯了错的人似的，看着她那样子，我也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想想，那真是一个好人啊！在她身上，我从未看见过她像别的包租婆那样显出一副欺生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像城里人，老实、本分着，她似乎在一个什么厂里工作，我想用“打工”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因为，她常常在傍晚的时候去上班，也没什么休息日似的，有时候有事，我上楼去找她时，她家的门总是闭着的，我也没看见过她的家人，似乎她在一个人过日子，我也并没太多去了解她，她的装束总是黯淡得很，就像她的人生似的，在芸芸众生里总是默默地躲在自己的角落里，从不愿引起别人的注意，总之，她像一个颇为孤独的女人。后来有一天，我突然看见了她的儿子，据说在外地上大学，她的老公也在那天被我瞧见了，胖乎乎的，站在那屋子里的玻璃窗后抽烟，头发冒耸耸的，看上去倒还有几分精明样，没几天后，他们又消失了，房东大姐再次变得孤独了起来，一切都显得怪怪的，但是，那是事实，她又一个人度日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