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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老楼里的邻居们

第85章:老楼里的邻居们

天气如果太热的话,我就把书拿到下面的坝子里,坐到那棵老梧桐树下的石凳子上,趴在石桌子上看。就像开了空调似的,那儿凉爽极了,风儿吹来的时候,梧桐树叶就摇晃着,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来,没什么人从那条路上走过,只有几个中年男的在不远的石墩上,把木板子盖在上面下象棋,旁边站着一个大肚子模样的男的,边看边扇着蒲扇,他家那阴暗潮湿的房间里不时地飘荡出闽南语的老情歌,在我看来,一切便显得更加的宁静了。

在我的人生刚刚拉开帷幕的时候,我就那样子干了,抓紧一切时间看我的自考书籍,希冀着能够把我过往那些浪费掉的时间补回来,所以,我便显得一点儿也不敢懈怠。我喜欢在那儿看书,听着知了的叫声,偶尔抬起头来朝那边安静着的下象棋的人看上一会儿,一种舒服的感觉就在心底里蔓延了开来。

“荔枝荔枝,买荔枝?”

有卖荔枝的女人挑着担子从坝子里走过去的当儿,我就朝她看上一会儿,那是个中年女人,长得瘦削,穿一件灰色的短袖衬衣,肮脏的脚板耷拉着一双黑色的破旧的凉鞋,挽一个髻在后脑勺,其实,感觉得出那女的并没多大年龄,但是,她的脸颊却相当的暗沉,一双单眼皮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被生活所累的神情来,看见我在看她,她便抓住时机驻足在石桌子前朝我问:

“妹儿,称点儿荔枝嘛?甜得很!”

我觉得我有点儿逃不掉了似的,她那样子带着一种祈求的样子朝我看着,我就再也不好拒绝了。我说:

“好嘛,称点儿。”

她便忙不迭把担子卸到地上,躬起身把秤盘子拿在手里,朝里面抓了几把。

“就称五块钱的嘛。”我踌躇着道。

我把荔枝放到石桌子上,低头剥起来。

“荔枝荔枝,买荔枝……”

她便挑着担子又吆喝着,远去了。

那个卖荔枝的女人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有时候,我就禁不住想:

“她现在还在卖荔枝吗?可能没卖了吧?这么久了,肯定发财了吧?她是那样的勤劳呀!”

常常在傍晚下班的时候,我要是还坐在下面的石桌子前看书的话,就准会看见那个在厨房洗澡的女孩儿,她挎着个黑色的皮包,穿一件类似旗袍样子的粉绿色裙子,从坝子里走过,长发飘飘的模样,总是让我觉得她是那样的高贵,她的身材看上去确实是好极了,当她从石桌子前走过去的当儿,我就总是目送着她,一直到她消失在大楼的入口。不过,通常一会儿,我就会突然想起她那个男朋友来。那个男的有着一个英文名字,我常常在厨房正忙着炒菜的时候,总是看见她站在灶台前,朝楼道尽头的那男的喊上几声:

“大卫,端饭了。”

她说起话来总是细声细气的,就连喊她男朋友的时候,也显得温柔不已的样子,一口一个“大卫大卫”的喊着,她叫那名字的时候,仿佛就是外国人在喊一样,标准极了,就像外国影片里那些对白一样,总之,是极其标准的英文了。

其实,她那个男朋友一点儿也不好,并不出去工作,成天呆在他们的出租屋里打游戏,有时候,他会把声音开得很大,走在楼道里很容易的就听见了,噼里啪啦地发着炸弹,响着机关枪之类的声音,让人怪不舒服的。

如果那时,那女孩儿喊了几声,她男朋友还没有动静的话,她便会走回他们的屋子,娇滴滴的一路将他拉到厨房里来,一起端菜,端饭。那男的,常常耷拉着一双木屐鞋,走起路来时的那响动让人听了也别扭得很。他的短裤总是肥肥大大的样子,就跟他人一样,总是给人一种懒散的感觉,头发茂盛着,似乎很久也不去理发店剪一次似的。他的朋友隔三差五的就来他家找他,如果那时电脑坏了的话,就正好帮着给他修电脑,他们把电脑搬到门前,蹲在那儿拆开来,不一会儿,又不辞辛劳的重又组装起来,我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就不再看他们,回屋看自己的书去了。

有一天,那女孩儿的妈来了,看上去那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中年女人,穿一条墨绿色的长到膝盖下面的裙子,在后脑勺盘一个髻,插着一根素净的褐色签子,提着一个褐色的包包,站在那女孩儿的门口说着什么,她站在那儿好久,当我看了一会儿书,拿着兔子瓜去厨房炒的时候,她都还在那儿门前站着,不时地把一只手在面前舞来舞去,一脸的怒气,后来,那女孩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那女的一把就拽着她朝楼下走:

“不准跟他耍了!给你说了好久了?好久了?啊?!”

楼下的坝子里那时传来了她们的争吵声,我就放下筷子,探出头朝她们看着。女孩儿到底还是被那女的拽起走了。她男朋友站在门前郁闷地抽着烟,不时地抬起头来,将烟雾从鼻孔里长长地喷出来,一副愁肠百结的样子。我知道,那家伙肯定郁闷了,我想,他完蛋了,从此就要打光棍儿了,或许,他很快就会再找个女朋友吧?再或者,他就搬走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哎!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啊!谁知道以后究竟会怎样呢?不管怎么说,那家伙重要的是要尽快出去找份工作才是呀,毕竟他是个男人,要女人养活着,吃软饭,面子上说真格的也过不去呀!

可是,没过几个星期,那女孩儿又回来了,走起路来高跟鞋就发出好听的“磕叮磕叮”的声音来,我就知道准是她了,于是,我便放下书,立马走到门口去看,啊!那时,她已经挎着一个白色的新包包了,头发也已经做成微卷的样子披散在肩上,漂亮极了!她敲了一下门,那门便立马打开来,又砰的一声关上了,心想,他们又和好了?到了傍晚的时候,那女孩儿就拿着一颗圆白菜,还有一坨瘦肉去厨房弄饭去了。

“大卫!大卫!”

厨房里再次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那女孩儿又在娇滴滴地喊她那个吃软饭的男朋友了。

那对情侣就像一抹亮光似的,当我常常看见他们的时候,心里总是舒服着,便觉得那幽暗的老楼也多了几分生气。除了老头儿,老太婆,似乎楼里就再没住什么别的人了,二楼对着楼梯的那间屋子里还住着一个常年瘫痪在床的老头儿,当我每次从那门前经过的时候,总是听见他在那黑魆魆的屋子里忡唤着,怪可怜的,仿佛要不了几天就要翘辫子了似的。

后来,那老太婆的隔壁新般来了一家人,那可真是一个大家庭,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没到上学的年纪,他们的婆婆也在那屋子里住着,中间拉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帘子,与旁边的大衣柜连成一堵墙,就分成了两间屋子。

那家人总是吵吵闹闹的,说话的声音一个赛一个的大,唧唧喳喳的,他们到来后,楼道似乎就成了他们家专属的场所,俩小孩儿常常耷拉着他家大人的鞋子在楼道上像划船似的艰难地一步步地走来走去,他俩呵呵地笑着,看上去开心极了,那时,他们家的大人就走到门口来朝他们呵斥上几声:

“背时的,跟老子脱不脱不了?啊?!是不是听不到?!啊?!棒棒呢棒棒呢?!”

那俩小孩儿就以最快的速度划动起来,可是,他们总是逃不掉棍子的,之后,楼道里就想起了他俩哇哇啦啦的声嘶力竭的哭声来,伤伤心心地哭着,我就着实地为他俩感到惋惜起来,心想:

“不听话,不听话,看嘛,就真的遭打了哈?!”

那家的大人常常在厨房与过道里穿梭着,似乎总也没有安静过的时候,当我看了一会儿书,要去厨房做饭的当儿,也总是会看见他们的手里常常拿着碗、筷,还有盆子之类的东西,忙来忙去着,他们把那一层楼似乎都把持了,再也没有一点儿清静可言,太婆家的门也常常关着了,我可真怀念从前她把门敞开着的日子啊,那时,当我悄悄地朝那屋子里望去的时候,心情是多么的舒畅啊!

我幻想着那家人快点儿搬起走,还大家一个清静,可是,当我常常那样子想着的时候,暗地里却发现他们过得相当的滋润,他们一如既往地闹腾着,从早闹到晚,直到他们关上门来睡觉,那时,才算消停下来。

说实话,我对那家的男主人厌恶极了!那家伙常常光着上半身,在楼道里走来走去,穿着一条宽松的短裤,颠着个硕大的肚子,看了就让人够恶心的了。所以,那男的在家时,我尽量不出现在过道里。有时候,当我看完书,到了做饭的点儿,不得不用厨房的时候,如果那时看见那家伙正好在厨房里,我就感到很窘迫的了。

那男的长着一双小眼睛,跟他的肚子比起来,显得极为不协调,可是,别看小,但是却很有杀伤力。他走起路来就像个螃蟹,头总是高高地昂着,眼睛朝下看着,似乎对一切都不看在眼里,瞧不上,他俨然把自己当成了那层楼的老大,总之,他的一眼一行,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常常把自己当成个有钱人,居高临下地看楼里的其他人。

“他啷个是那副德性呢?!”

我厌恶他那个样子,一副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神情,说实话,他们的家底谁看不出来呀!可是,他总是显出一副有钱人的架势,那是我所看见的我们这个朴实的阶层里另外的一类人罢了,那样,我就觉得他更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