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知道，他们一定都想起了最初拜访丹约利德的时候，卡多里那傲慢而谈不上友善的态度——和现在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成长往往就体现在这些瞬间上。

  他不禁朝卡多里粲然一笑，用口型说：“做得好。”

  卡多里难得怔了怔，半晌才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嗯”，埋头扒起了饭——

  他不断摸着后脑勺，像是在苦恼为什么当时剪了板寸，头发遮不住耳尖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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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结束后，一行鱼像在散步，慢悠悠地往回游。

  “要我说呢，别鱼诬陷你的发明说什么性骚扰机器，你就该揍回去呗！”卡多里在前方揽着丹约利德大声道，“知道吗？有时候只有拳头才能堵上他们的嘴！”

  丹约利德哪见过这阵仗，简直快吓傻了，结巴小声道：“我，我不敢，公子……”

  知道卡多里曾经就是相信“性骚扰神器”的一份子，伊特在旁边笑道：“哈哈哈，小公子，你当时不也信了？”

  卡多里沉默一秒。

  然后理直气壮：“我那是被骗了！”

  “哈哈哈哈……”

  大家都纷纷地笑起来。

  陆明看着前头其乐融融一片，忍不住也哈哈笑起来，惹得身侧的科罗也也忍不住露出一点微笑。

  但陆明没注意到。

  他渐渐平缓笑意后才转头看向科罗也，敛色柔声道：“对不起啊小科同学，这次我擅自在你身上放了追踪器。虽然是为了防止意外状况发生，但无论如何都算侵犯你的隐私了，抱歉——”

  “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科罗也稍晚一步才对上他的眼睛，却完全没意料到陆明说的居然会是这个，立刻道：

  “没有，没有侵犯我的隐私。陆明，你没有理由和我道歉……”

  他乌紫色瞳孔中微光烁动，目光勾勒过陆明脸庞上每一寸俊朗的线条，语调没有起伏却真挚道：“我应该谢谢你。”

  “谢谢你，陆明。我……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你感受到，真的很感谢。”

  说着他仿佛知道自己常年阴郁僵硬的面部难以做出太多表情，无法准确表达自己那罕见起了波澜的心情，便垂下头，带着一丝难言而终于不再掩饰的窘迫道：

  “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方式，你可以提出来吗。”

  陆明看着他打破沉静后所表露出的一切，从麻木疏离到鲜活靠近，宛如一团终于化开的糖水，不禁微笑而佯装随意道：“唔，感谢的话……”

  “以后别再去挖陵游草了就行。”他双手枕在脑后，露出一颗有些顽皮的虎牙，“景区正在建设中，支持一下，支持一下，哈哈。”

  科罗也唇角略微扬起，垂眸“嗯”了一声：“……我哥哥都知道了吗？”

  陆明很清楚，他是在问倒卖东西打工挣钱的事。

  “嗯，他全都知道了。”陆明上扬眼角瞥了他一眼，“不过放心啦，相比起被隐瞒这件事，你哥哥更担心的是你的安全和心理状态。”

  顿了下，他稍作思考道：“唔，不过也要多亏这件事，小科同学，对于陵游草以及以后的一些工作设置，我倒是有一些新的想法了。”

  科罗也读着他的眼睛，疑惑道：“什么想法？”

  “你知道吗，这件事暴露出的最大一个漏洞就是陵游草需求上涨的问题，尤其是海角崖的陵游草，很多购买者只要海角崖的陵游草。”

  陆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而且多半只是因为我的直播，大家一时兴起，买回去也没什么用，完全搁置了。”

  “一方面，这会严重破坏海角崖的原本生态;另一方面，这会造成巨大的资源浪费，无论是生态资源，还是社会财力资源。”

  说到这里，他灰蓝色的眼睛得意一瞥，仿佛面前已有一副在虚空中成形的蓝图：“好在，我想到了解决的方法。”

  “既然消费者对‘海角崖陵游草’这个产品很感兴趣，那么不如以特产的名号打出去，只不过不采摘并对外售出野生陵游草——而是在海角崖选一块地，鱼工种植。”

  科罗也有些怔愣地听完，理解了：“这也可以作为你的……旅游业，的一种延伸产业，是吗？”

  “对，当地具有特色的产品嘛，目前看来，大家也不在意是野生还是鱼工养殖。”陆明道，“嘿嘿，而且承包这个项目的鱼选我都已经想好了。”

  “谁？”

  “暂时保密。”

  陆明笑道：“还有什么回报的话——”

  “以后我俩同桌，你别再装不认识我了，这样就行，哈哈……你看啊，一起学习一起提升外加一起上课开小差，多好？哎，同桌不就是这样的吗？”

  陆明这么说着就想起了自己在蓝星上学生时代的历位同桌，才毕业几年，他们的模样就已经十分模糊了，那些画面拼凑在一起也仿佛遥远不可见，笑意仍在，却不由无声叹了口气。

  再也回不去的蓝星。

  再也不会有人解知他真正的灵魂。

  这时科罗也紧紧盯住了他眼睛，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沉吟半晌，只道：“嗯，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