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黄俊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活了那么多年，我都从未遇过像你这样的代行者……我无法预测、无法想像的存在。」

  比起教官说这番话的意思，有一点更让黄俊在意──活了那么多年。

  眼前这个可是会被当成小学生也不为过的小女孩，一张稚嫩的小圆脸，唯一让人觉得不和谐的地方恐怕只有那双淡然无光的金瞳而已。

  可是，绝对看不出哪里是「活了那么多年」。

  面对黄俊有点错愕的表情，教官难得地拉起了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看不出来吧？我已经五十一岁了，就像这里的每个人一样，背后都有一个难以啟齿的故事。」

  教官这番话说得又淡又轻，有点像间话家常。

  「四十一年前……嗯，是一九七零年。当时我在里世界执行任务，因为过度使用力量而在短时间内无法偿还怒气，后果就是身体受到未明的永久性损害，自此身体不再发育。」

  教官说到这里轻轻呼了口气，没有理会黄俊。

  「当时，就算尽了力也好，都没办法令任务成功，结果怒气失控，在表世界的南亚孟加拉地区出现了致命的热带气旋，夺走了超过三十万条人命……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不对……

  黄俊对于教官突然把自己的过去说出来，虽然不理解，但是他绝不认同。

  「六年前的玫瑰事件也是如此，要是我更早知道白的动机，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他的力量，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受伤，导致他们不得不退下前线，只能一辈子鬱鬱当个后勤人员……」

  「不对！」

  黄俊终于耐不住。

  「这些事根本不是你的过错吧？都不是你的责任啊！你已经尽力了，不是吗？」

  「现实就是，不是尽了力就没责任，那只是一个让失败的人，好过一点的安慰说话。」

  「这是歪理，人总有极限，总有做不到的事，为什么要把责任全扛到自己身上？」

  教官之前的话，那番口吻，苦得让人心痛，黄俊就是耐不住这种让他气闷的感觉，而激动地否定教官的话。

  那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既然不能接受就需要出言纠正。

  「那么你觉得人的极限在哪里呢？又怎样知道已经到达了自己的极限呢？」

  「已经付出沉重的代价，这还不是极限吗？」

  「比起死去，比起眼睁睁看着别人为了自己而牺牲，以这副身躯苟且活下来，是什么沉重的代价吗？」

  教官的苦早在黄俊激动的时候散去，恢復了那个淡然平静的她，就像在陈述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面对教官的质问，以现在的黄俊根本无法回答。

  而且教官为什么会说这一番话，黄俊也无法明白。

  「回答不了也没关係，活了那么多年的我，也找不到答案，直至当我遇上你。」

  什么？我？

  「一直看着别人怀有一颗希望的心，展现出无比的勇气，流露对世界的爱……一天一天的战斗下来，不是不幸战死，就是心渐渐枯萎，这样的地方让活着的人很累，不觉得吗？」

  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黄俊对于教官突然的表现，感到很是胡涂。

  「可是，我没有什么能力去改变什么。莫说是世界，就连身边，和自己有着最紧密的接触，证明自己存在的地方，就连这样的地方都改变不了。」

  教官的眼睛──那黯淡无光的双眼，从没有离开过黄俊。

  「怎样？还要让我这样的一个人，透彻地知道你的内心吗？」

  教官以一句疑问，结束了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