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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明第29节(2 / 2)


  容炀看着傅宁辞的脸,和三千年前一样的容颜,明明已经想好,陪他走完最后的日子,再让他忘记自己,却在要作出决定的这一刻,又开始担心。

  或许因为,爱本身就是无休止的怜惜和由对方而起的忧愁。

  容炀想自己好歹还有三千年的记忆,不管好坏,至少是关于傅宁辞的,已经弥足珍贵了。

  而他走后,傅宁辞还能剩下什么?他那样坚决,唯他不可,到时候却会连有自己这个人都忘了,又该怎么办呢?大概还是会等,在甚至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无目的、无止境地等下去,在永恒的生命里,没有同行者,孤单一人度过没有尽头的余生。

  这竟然就是自己能给他最好的结果。

  哪里有比这更嘲讽的事情呢?他那么爱他,却只能替他选择刀山或是火海,一点仅有的安稳,都是偷来的。

  他的爱就是错误本身,那么多年前,他们就告诫过他,只是容炀不信,现在信了,却也舍不得。

  傅宁辞久久等不到他的答案,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下去,“所以是我又自作多情了一次,对吗?”

  他收回手,指尖还带着一点来自容炀身体的余温,这让他忍不住捻了下手指,希望温度留得更久一点。

  “打扰得太久了,你早点睡吧。”傅宁辞缓缓站起身,还强迫自己笑了笑,“我上楼了,这边的案子,和钟家既然有关系,你也还是跟完。之后,你要留在南局我可以调你去姚姚组里,你要是不愿意,想换到北局,或者总局,都行......随你吧......”

  他到底没有说完,叹了口气,咬着牙道,“只是,容炀,我真的不懂,你既然没有这个意思。为什么......算了,你不用回答了,我也要脸的......”

  傅宁辞没有再看他,转身往门边走,在即将要按下门把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低声道,“我这么喜欢你啊,容炀,你为什么要这么折腾我呢?”

  容炀浑身一震,猛地转头看过去。

  他当年也是这样,说,你明知道我这么喜欢你,别折腾我了。

  只是当时傅宁辞的声音并非这样低沉到麻木的地步,那时只道是两情相悦,不知前路艰难。笃定会从他这里等到肯定的答复,所以语气几乎算得上欢愉。于是也是用这样欢愉的语气对他说,容炀,你等我回来。

  然而一切就都变了。

  傅宁辞的背影在这一瞬间几乎要和三千年前重叠起来,容炀一直死命绷着的弦就这样断了,他猛地站起身,两步走过去,将已经要踏出门的傅宁辞一把拽了回来。

  巨大的转换,让傅宁辞还有些懵,但亲吻总是真实的。

  容炀手按着他的脖颈,两个人靠得那样紧。傅宁辞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也放任自己去迎合他,唇舌相缠,呼吸相绕。

  有那么一会儿,傅宁辞觉得快要喘不过气了,却也一点都不想放开。末了,还是容炀神志总算清明过来一点,结束了那个漫长的亲吻。

  傅宁辞仍然抱着他,容炀的手,也终于环抱住了他的背。

  傅宁辞微微垂下头,抵着他的肩膀,感觉容炀轻轻抚着他的背,又忽然想起来,自己上次亲吻也是和他,四年前,以为得偿所愿,结果亲吻结束,他却走掉了。

  “不行,你不能再这样糊弄我了,必须给我一句准话。”傅宁辞又慌起来,抬起头,和他鼻尖抵着鼻尖,“这是什么意思。”

  容炀看着他的眼睛,“我......”

  “你爱我吗?”傅宁辞轻声道。

  “嗯。”

  “所以你这次不会走了,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对吗?”傅宁辞又问,催促他,“说话。”

  “对。”容炀点头,郑重的语气,自己都快要相信了,可还是不敢看傅宁辞的眼睛,“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了。”

  傅宁辞却并没有察觉到,得了他这一句承诺,已经欢喜得不知天日了。再次啄啄他的唇,贴着他笑,“怎么又想通了?刚刚吓死我了......所以你前面到底在犹豫什么,是家里人吗......你别担心,不管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只要你在就好了......”

  他说得颠三倒四,唇角带着压不住的笑,最后又只是抱住他满足地叹了口气,像在自言自语,“容炀,我真的好爱你啊。”

  容炀揉揉他的发,听傅宁辞小声地嘀咕,你给我下蛊了吧,他想笑,又笑不出来。

  情投意合,也不敢让傅宁辞和自己心意相通。

  窗户上映出他们仿佛不会分开的影子,傅宁辞抱得那么紧,以为怀里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可容炀知道,自己不过是他指间的流沙,握着握着,就该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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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更晚了。

  第41章

  等他们终于从连体婴一样的状态分开,一看表,才发现已经快五点了。

  “我上去睡了。”傅宁辞这样说着,却又偷偷打量着他,脚下也没有半分要动的意思。

  容炀心里暗自叹一口气,近乎妥协地想,已经这样了,也没有别的路可走。最后这点时间,和他好好过吧,哪怕所有的美好,都必须要忘记,至少也存在过。就是要上断头台的犯人,也是有资格吃一顿饱饭的。

  他于是放任自己对傅宁辞道,“就在这儿睡吧,天都要亮了,睡一会儿又该起了。”

  “这样吗?”傅宁辞假意思索,撑了不到十秒钟,就忍不住笑了,说那我就不上去了。

  傅宁辞绕到床另一侧躺下,见容炀还没动,在原地站着像是在看他,又像在想什么。一时又有点疑惑,想着不会是理解错了,容炀的真实意思是让他在这儿睡,自己去隔壁?

  赶紧问他道,“你不睡?”

  容炀对他笑笑,“睡了。”

  说着便走过来,掀开被子躺在他旁边。床被带得往下陷了一点点,很微小的幅度,其实难以察觉,却让傅宁辞的心奇异地妥帖下来。

  他把手探过去,摸到了容炀的手,容炀与他十指相扣,将两人交握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你要早这么主动,咱俩哪里需要耽搁这么长时间?”傅宁辞另一只手垫着后脑勺,看头顶的天花板,“早知道在枫江博物馆,我就该说的......不对,当时在大学那边的老房子,我见你第一面该直接问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干嘛问你下不下棋,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