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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故事第40节(2 / 2)


  林格没说话。

  “其实那段日子我很开心,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林誉之说,“那个下午,你写作业写到一半就睡着,趴在桌子上,脸上还印着试卷的油墨。”

  学校里统一印刷出的试卷,人趴上去久了,油墨痕和中性笔笔痕结结实实地印在脸颊的皮肤上。林誉之一次不慎趴在桌上睡熟,醒来顶着这个印记出门,被林格嘲笑,妹妹笑得眼睛弯弯,说像猪肉印章;

  林格那天也印上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头栽倒,睡得有轻微的鼾声,听起来像水里金鱼在咕咕噜噜地快乐吐泡泡。

  林誉之俯身,将妹妹抱起。

  她迷糊中不肯回卧室睡,嚷嚷着要打地铺,拖鞋都掉了一只。林誉之回房间,翻出双人床上的那种麻将凉席,铺在地上,又拿来枕头,林格一只,他一只。

  兄妹俩侧躺在麻将凉席上睡,风穿堂过,凉飕飕,细绵绵,卷着成熟柳树叶的味道。

  “之前你问过我,如果能重生,我会选择回到过去的哪一个瞬间,”林誉之说,“我那个时候没有考虑过重生这件事,但现在,我想回到那天下午。”

  林格问:“然后呢?”

  林誉之笑了:“哪里有然后,重生不存在,做这个假设也没有必要。”

  林誉之的笑容令她认为先前都是自己在多想,大约是他所讲的回忆过于动人,动人到林格心软一片,她安静而迅速地躺在他身侧——沙发很大,大到能轻而易举地容纳两个人躺下。后脑勺与柔软的沙发相接触时,林格舒服地喟叹一声,那些酒精的确迷惑了她的大脑,以至于她刚躺下便有了睡意。

  林誉之也没有说话,那高浓度的酒精逐渐迷惑两人的意志。林格只察觉到他在解衬衫纽扣,惊得她险些跳起,压低声音,问:“你在做什么?”

  “有点热,”林誉之问,“怎么了?”

  林格单手撑着身体,看了他好久,又重新躺下。

  喝酒后的确容易热,她也热。酒精在血液里尖叫着反应,热烈的噪音在手臂上凝结成热汗,林格已经喝掉一杯水,暂且还不想喝第二杯,她的裙子勒得腰痛,只能动手松一松,再松一松腰带。

  林誉之能清醒地看到她在深夜中的轮廓。

  那种浓郁的、扩散的,犹如诱捕器般的月季花香,在排,卵期扩散更甚。

  他没有动。

  他不想再惊走林格。

  上次只隐晦地表示出一些爱意,她就吓到搬出家好几日,现在——

  林誉之没有更重的试错成本。

  他在静默中,依仗着身高和睡得向上这一优势,垂眼看着林格。

  林许柯应该已经坐不住了。

  以林誉之对生理上父亲的了解,对方未必会直接向林格施压,但多半会去找林臣儒。

  林臣儒年纪越大越温顺,他进过一次监狱,是再也扛不起更多压力的。

  他一定回来找林格。

  林格呢?

  林誉之不知妹妹怎样想。

  林格没有同他提起过这件事,好似不在乎。

  他希望她不提,又怕她不提。

  就像她手臂上那道不知何时留下的自,残刀痕,林誉之想知道原因,却又忧心那个原因令人无法承受。

  他们分开太久了。

  林格睁开眼。

  她说:“睡不着,天花板好像在晃。”

  林誉之知道她醉了。

  那瓶烈性酒,朋友也有一瓶,拿来做白酒焖鸡,一家三口醉了一整个下午。前几日,朋友将这件事当作笑话讲给林誉之听,并劝告他,最好把这瓶酒封存,因为太容易醉人,谨慎饮用。

  林誉之很少会体验醉酒的感觉,上次还是林格刚提出分手那日,他难以接受,独自借酒浇愁——若不是路毅重闯入,他就已经因为酒精中毒而死在有她的城市。

  他叫:“格格。”

  林格转过身,她感觉自己要掉下沙发了,房间中温度不高,低到像是有人故意调低了总控的温度。她下意识往热源处靠近,额头撞到什么东西,她好奇,抬手摸了摸。

  嘴巴先于脑子开口。

  “这是什么?”

  林誉之说:“我的胸,肌。”

  “喔喔,”林格说,“对不起,哥哥的胸肌,撞到你了,对不起。”

  这样讲着,她抱歉地伸手摸了摸:“呼噜呼噜,吓不着。”

  然后又认真地看林誉之:“要不要,你也撞下我的胸,肌?我的胸肌也蛮好看的。”

  林誉之闭上眼,叹:“……真不敢相信,你在其他人面前喝醉了什么样。”

  林格还在尝试进行礼貌的邀请,她牵了林誉之的手,想让他触碰自己;林誉之不会占酒鬼的便宜,他更乐意被眼前的酒鬼占便宜。将手抽离,久不沾妹味的林誉之,不得不将林格的衣领掩紧,以免自己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格格。”

  林誉之确认她真的醉了。

  她微醺时还有一些理智,只会抱着他亲亲蹭蹭小声要草草,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有点清澈的憨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