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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节(2 / 2)


  “不错。我在魏城发现了前辈的日记,机缘巧合之下,接受了日记中封存的灵力。”

  舒凫点头应道,回想起白鲸的叙述,不禁又有几分黯然,“前辈,我听说您救助他人以后,经常挂念于心,频频上门探望。”

  “莫非,当年姚、魏两城的‘花童’,一直让您记挂在心……”

  “‘花童’?”

  钟不愧反问道,“哦,我想起来了。此事说来简单,我多次仗义救人,不料恶徒待我离去后反扑,变本加厉地报复,我一番苦心每每付诸东流,方才有了这个习惯。”

  “但是,花童……当年姚魏之事,我不是处理得很好吗?难道那些人没有依我所言,建立祠堂,日夜祭拜忏悔?”

  提及花童,钟不愧若有所思,面具般的肃穆表情微微松动,不自觉地流露几分自豪之色。

  “在我看来,那是我为数不多的骄傲。所以,我特意在洞窟中留下日记,希望传颂于后人。……倘若有朝一日,能让父亲和应龙君看见,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到此处,白发仙君深邃如镜湖的眼眸中,依稀有期待的微光一闪而过。

  “如此说来,应龙君当是看见了?”

  舒凫:“…………”

  说的也是。

  如果“不愧大哥”得知姚魏之人阳奉阴违、文过饰非,花童化为怨气冲天的厉鬼,以他耿直火爆的性格,想必不会袖手旁观。

  也就是说,在他游历途中,有心匡扶正道却事与愿违,花童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这三千年来,他的善意究竟被辜负了多少次呢?

  究竟有多少次,他一心行侠仗义,换来的却只是冷眼与欺瞒?他以为皆大欢喜,背后却潜藏着暗无天日的深渊?

  即使是高悬于顶的太阳,也不可能照亮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更何况,钟不愧孑然一身,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

  “……”

  舒凫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向他道明真相。

  至少,现在不是追忆往昔的时候。

  ——关键在于,她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小紫鸭!

  那可是紫鸭啊!

  五凤四缺一,让他们足足寻找二十年的紫鸭!!!

  “前辈,我另有一事,需要劳烦您援手……”

  “嗯?你且说来听听。”

  听她陈述来意之后,钟不愧干脆地一口答应道:“为了净化魔气,你们需要鸑鷟帮忙?好说。你助我脱困,我自有办法。”

  “多谢前辈。”

  舒凫自诩沉得住气,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也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笑意浮上眉梢。

  “对了,钟前辈。晚辈冒昧一问……鸑鷟一族,不会只剩您一人吧?”

  “非也。准确的答案,就连我也无法告诉你。”

  钟不愧解释道,“三千年前,应龙君镇压封印之后,龙族和五凤元气大伤,又遭到魔修报复。有人强硬,有人退缩,彼此意见不合,只能各奔东西。”

  “其中,青鸾一族为了避免后辈罹难,便选择举家归隐,不问世事。”

  “我原本也想这么做,可是天大地大,少年人壮志凌云、心在四方,怎能偏安一隅?况且,应龙君和父亲他们若是回来,需要五凤援手,也该有人接应。”

  ——所以,钟不愧想出了一个简单、粗暴,而且笨拙至极的方法。

  战火平息后,他遣散所有族人,勒令他们改姓(“姓氏只是一个符号!鸑鷟的传承在于精神!”),放心大胆地自由通婚(“血脉只能代表力量!比起力量,勤奋和品格更为重要!”),不必再像传统族群一般聚居,可以行走天下,寻找心仪之处安家(“距离不是阻碍!只要心中光明,身在天涯海角,都能仰望同一轮月亮!”)。

  就这样,在钟不愧的大力推动之下,鸑鷟一族隐没世间,散入千门万户,真正做到了“旧时王谢堂前燕(凤),飞入寻常百姓家”。

  “难怪我们遍寻不得。原来,他们早已放弃了‘鸑鷟’的身份……”

  舒凫感叹不已,又是钦佩又是后怕,“若不是遇见您,那便当真是大海捞针了。”

  “身份?鸑鷟有什么身份?”

  钟不愧不以为然,“天神血脉,天赋异禀?那都是身外之物。你一个凡人,不也走到了这一步吗?”

  “说到底,凤凰也好,鸡鸭也好,骨子里都没什么区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话听着糙,却颇有几分道理。”

  “我父亲这一生,专心一念,只希望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他常常挂在嘴边,说鸑鷟不重要,钟家不重要,实实在在的‘人’才重要,功成不必在我。”

  “只可惜,当年我还不明白……”

  说到这里,白发仙君低眉敛目,历经三千年风雨洗礼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些许怀念的温情。

  “如今,我族虽然天各一方,却能安居乐业;我毕生所学,也能通过紫微仙会传承,惠及天下英才。我终究不愧此生,对父亲,对鸑鷟先祖,也算是有个交代。”

  钟不愧。

  终不愧。

  钟顶天为他取的名字,仿佛一个悲壮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