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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2 / 2)


  逍遥峰上,穆雪坐于落英缤纷的庭院之内,运转多年修习的胎息诀。

  黄庭之中,龙虎各自相安,但却生出一个气窍。元神端而守之,那窍中之窍,如龙蛇蛰伏,如珠蚌含光。不用刻意去想它,但它静静存在于黄庭。这时候外息渐弱,气穴中生出胎息,胎息逐渐变得绵长细微,生生不息,内引神气在此相合,外感天地阴阳灵气。

  天幕之上斗转星移,众星拱卫。

  就在这时,突然不知道从何冥淼之所在传来悠悠一声磬响。

  那声音冰凉凉、冷清清,带着一股从异界而来的思念之意,在天地间铺荡开来。淹没了穆雪的端坐之身。

  但那声音来得快,却也去得快,如潮水般迅速退走。只响了这么一声,不再有续。

  黄庭之中星辰停滞,水波无痕,静悄悄的一片。仿佛刚刚那一声轻响不过只是无端的幻听。

  穆雪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向远方,心湖之中的那只水虎同时从湖水中抬起湿漉漉的脑袋来,和她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千机和小丫并排坐在木质的回廊边缘,看着落雪的庭院,四只细细的小脚从木地板伸到外面,来回摇荡。

  身为傀儡,它们既不怕严寒,也不思睡眠。可以用大量的时间用来思考和挥霍。

  千机给小丫念自己总结的,关于人类行为的各种解释,“他们说自己已经不是孩子,其实正说明他们的内心还依旧稚嫩,想要得到孩童的待遇。”

  小丫对他的话语没有什么回应,只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吭哧声响。

  但这并不妨碍千机继续说下去,

  “主人说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正好说明他还渴望着和当年一样和穆大家撒娇来着。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应该……”

  它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小丫突然伸出手臂,不停地摇晃它。

  千机顺着小丫的视线抬头看去,方形的下巴突然咔呲往下掉了一截。

  雪地之上,聚魂阵依旧流转着微弱萤光,阵眼中心站着一个人,或许应该说是人类的元神。她正低着头,看法阵上那些斑斑点点赤红的血迹。千机几乎能听见她的一声叹息。

  那人不像是上一次来的时候那样,只有一团混沌无形的光体。

  此刻的她神魂稳固,温暖的半透明光体有了明显的人类特征,可以清晰地看出是一位年轻的女性轮廓。

  那暖黄色的元神看着地面的法阵片刻,移动身躯来到两只小傀儡的面前。她弯下腰伸手在它们俩的脑袋上摸了摸。

  一股温暖的触感透过脑袋上的铁皮传来,是那样的真实,这个人类的元神已经修行到可以以神识御物的程度了。

  千机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熟悉感,仿佛在很久以前,这只手无数次地这样抚摸过它的脑袋。明明自己当时已经被撕为碎片,重组之后再也没有曾经的记忆。为什么还会遗留着这样的感觉呢?

  那人摸了它们之后,直起身来,向着屋内走去。

  千机懵懵懂懂地想要跟上前,被小丫从后面拉住了。它转过脑袋,看见小丫在身后冲它眨了眨眼睛,又摇摇头。

  等它再转回头去,就看见穆大家的元神已经进入了屋内。那一团温暖的黄光,照亮了昏暗的屋子,照在了主人长发披散的身躯上。

  那人站在主人的身边,低头看了沉睡中的主人许久,挨着床沿坐下了。

  ……

  岑千山睡得很香甜,似乎已经有很长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得到过这样安心而舒适的睡眠了。

  在睡梦之中,师尊和从前一样,坐在自己的床边,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缓缓拍着他的后背。

  那真实的触感一点一点地透进心中,混沌了岁月,忘记了流年。他感到自己整个身躯浸泡在一片温暖的泉水中沉沉浮浮。是那样地放松,安逸,前所未有地舒心。

  半梦半醒之间,他微微睁开眼,看见师尊坐在桌前,叮叮当当制作着她的作品,雪光透过窗户斜照进来,让师尊浑身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微光。原来那可怕的一切,都只是梦啊。

  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冗长而可怕的梦。梦里的世界他不愿回想,那里有太多的心悸,太多的孤独。

  幸好,都只是梦而已。

  师尊不还在这里吗,她明明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永永远远地这样相处下去。

  岑千山松了一口气,安心地陷入梦乡之中。

  天光大亮的时候,沉睡中的岑千山骤然惊醒,一下从床上翻身而起。

  他的双目茫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目光迷茫地从桌前空无一人的椅子上扫过,再四处打量了一翻,落在不远处的一对小傀儡身上。

  小傀儡们冲他点了点头,僵硬的机械声响起,证明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来过了哦,她来过了。”

  “嗯呢,是她,穆大家。”

  岑千山站起身,慢慢走到了那张沉寂了百年的桌子前。

  今日是难得一见的晴天,明亮的日光透过窗照在桌台上。在那桌面上,在那日光里,摆放了漫长岁月,不曾完工的法器被某个人动过了。

  用岑千山再熟悉不过的技法,将那差一点点就可以做完的半成品收尾,让它跨越了时光,终于成为了一件完完整整的礼物。静静地摆放在阳光中。

  那是一条具有储物功能的项链,黑色的绳索隐隐浮现着精细的暗纹,吊坠是一块红玉。那赤红的玉石有如一滴血泪,被雕刻成一条盘踞云端的红龙,在日光里,透出梦幻似的光影。

  岑千山伸出手,慢慢拿起那条项链,举在阳光中看了又看,才确定了它的真实。他颤抖着手臂,不知试了多少次,才终于成功把简单的吊坠戴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冰凉的红玉贴在胸前的肌肤上,凉意穿心而过。

  堵在胸口之中百年的煎熬痛苦,就被这样的一点冰凉给抚慰了。

  千机和小丫悄悄退出屋子,开始收拾起昨夜闹腾留下的凌乱庭院,

  千机捡起那条主人用过的白色毛巾,丢进小丫手里捧着的竹筐里,“难怪主人每天都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原来是特意等着穆大家来宠幸的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