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娜不安的看了落雪一眼，得到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没有回头的余地，她慢慢的舒展了紧握的双手，深吸了一口气，“好，进去吧。”

  如果按照监狱的规矩，判了刑的罪人是不能面对面的跟家属见面的，就算能见，也是要有狱警在场，许小西不知道托了哪路神仙，他们进去的时候，只看见程成一个人坐在那里，并没有其他人。

  他的神情很紧张，原本的板寸现在剃的更短，下巴处的胡子茬很明显，穿了一身监狱的牢服，上面有些污渍。

  林娜看见他第一眼时，眼泪险些掉了下来，好好的一有志青年，生生成了阶下囚的落魄模样，她的心怎么能不痛？

  听到门口有响动，程成抬起了头，许小西提前给他说了，林娜来了，让他心里有个准备，可当他见到她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心里准备都成了空谈，她还是那么的明媚动人，她好像圆润的许多，她依旧他给她买的长款风衣，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在提醒着他，这是他的女人，是他深爱的女人。

  可是，他的女人明明就在眼前，却像是咫尺天涯般遥远。

  他局促的站了起来，干涩的喉咙纵使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来，只化作一句简单的，你来了？

  林娜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她很想上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想告诉他，她有多思念他，可是她却不敢向前迈出一步，他是那么的陌生，陌生的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许小西拍了一下落雪的肩膀，给她打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跟着自己先回避一下，把这里让给他们两个，落雪会意，低叹一声，跟着他出去了。

  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程成哽咽了一下声音，低沉黯哑，带着些许苦涩，“你坐，坐吧。”

  林娜抬了下巴，让眼眶里的泪水回流，她吸了一口气，在他的对面坐下。

  两个人曾经无比熟悉的人面对面坐着，场景尴尬的让人窒息，两对儿曾经盛满柔情蜜意的眼睛，此时都躲闪着逃避着对方的目光，不是不爱，因为太爱，才无法承受。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程成知道他没有多少的时间可以浪费，主动开口，“最近好吗？”

  林娜没有回答，眼神刹那间变的特别寒冷，犹如即将到来的冬天，没有他，她怎么可能好？白天她可以假装微笑假装快乐假装她很好，可是到了晚上，只剩下一个人时，对他的思念，便溢满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她想他，每天的每分钟都在想，你说，她怎么可能好？

  感受到她目光里的怒气，程成垂下眼睛，低低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承受了孤独，对不起对你撒了谎欺骗了你，对不起曾说过要照顾好你的话无法兑现，太多的对不起，太多的无法言清的理由，不敢乞求你的原谅，只望，你能照顾好你自己。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在你眼里算什么？什么都不是，你怎么可能对不起我？”

  林娜终敢对上他的眼睛，冷霜一般的脸庞，不再是曾经伊人灿笑的模样，那般的绝情，那般的冷漠，是该有多灰心，才能如此狠心的面对？

  “娜娜，不要这样说好吗？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对了。。。。。。”他说着，颤抖着手困难的从里面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娜娜，我们有钱了，我们可以买房了，可以付全款，你看，这是许峰给我的钱，里面有好几百万，你，你拿去，买房，买你喜欢的东西，给，拿着！”

  他站起来，越过那张红漆剥落的桌子，两只手伸过去，那张卡在他的指端，成骄傲昂首挺立的姿势。

  而林娜的目光却没有落在那张卡上，而是落在锁着他双手的手铐上，那明晃晃的色泽，刺的她眼睛生疼，她伸出手，越过那张卡，手指的指尖触摸了一下戴着他手上的手铐，冰凉死沉没有生气，他大好的年华生生的被这么一副枷锁紧紧的束缚住。

  她收回来手，脸别到一边，“你好糊涂！”声音绝望而苍凉，带着颤抖的尾音。

  “我不糊涂，娜娜，我都计算过了，就卡里这些钱，我就算奋斗十年也未必能攒的到，更何况这里面的钱只是一部分，等这件事了解以后，还会有一部分，那时，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再也不用瑟瑟缩缩的过日子，我也可以正大光明的请求你父母把你嫁给我，到那时，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林娜转过来头，冷冷的看他一眼，“是吗？真的什么都会好起来吗？你要我等你四年吗？四年的时间，你知道对于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意味着什么吗？”

  程成怔愣了一下，拿着那张卡的手慢慢的缩回来，“娜娜，你的意思，是。。。。。。不想等我吗？”

  “我为什么要等？我从二十三岁认识你，已经空等了你四年，我为什么要继续等下去？”

  “那时我一无所有吗、，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钱，有钱就等于有了一切，娜娜，我保证，我出去后，一定会给你最好的生活。”

  林娜看着他，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程成啊程成，时至今日，你仍弄不清楚我究竟想要什么？你以为你有了钱就真的有了一切吗？

  程成被她的样子弄的有点迷瞪，“娜娜。。。。。。你。。。。。。”

  “程成，我想问你一句话，你爱我，吗？”

  “爱，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你爱我？为什么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为什么一直按照你的观念来界定我的生活？你给的起我钱？你给的起我安全感吗？给的起我关心与陪伴吗？给得起寒冬腊日里的一杯热气腾腾的汤水吗？其实，你根本不爱我，你从来都不爱我，你爱的只是你自己，你跟我在一起，就是想要体现你的能力，你的价值，你的成就感。你用四年的自由换取千万的身价，可以给我丰足的物质，可是我告诉你，别说一千万，就是一个亿，也填不了我心里的空缺我的寂寞胆怯！”

  程成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一般，胡子拉碴的面目变得更加模糊，“林娜，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当然不懂。你从来只考虑你自己，你怎么会懂？”林娜明明笑着，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可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哈哈，为了我，你就不该自甘堕落收取这样一笔钱，为了我，你就不该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面没人管，为了我，你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推开，两个人如果真爱，相比厮守，其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程成沉默了，他手里那张存有好几百的银行卡，好像成了最大的笑话，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明明一直按照着要她幸福的目标去奋斗的，为什么却得来这样的结果？

  就在这时，许小西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制服的狱警，“时间到了。”

  林娜抹干了脸上的泪，拿起桌上的包，毅然转了身，只听身后程成说：“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想要能配的上你。”

  林娜冷冷的勾了下嘴角，“你内心如此的自卑，永远都不可能配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