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快乐与悲伤

岩石纵横在山谷里，狐狸在歌唱，不远处的晒坝里，风车在悠闲地转动着，竹林里升腾起炊烟来，像蓝色的精灵在舞蹈。

似乎有个声音隐匿在不远处的浓荫下，朝我呼唤着：

“林小雨——林小雨——”

于是，我便走出去，在山野里走来走去。

山谷里湿润着，氤氲着雨雾，我抬起头来朝苍穹望望，雨丝掉在我的脸庞上，打湿了睫毛，我伸出手来将它们在半空里接着，感到新鲜极了！

“喂——”

山谷里响起我的回音来，于是，我再次喊一声：

“喂——”

似乎有另一个林小雨站在山谷的对面，朝我嬉戏着，我伸开双臂，抬起头来，闭上眼睛，便有了升天的感觉，我盘旋着像个陀螺似的在山谷里缓缓地升腾起来，碧绿的菜地，葱郁的山坡，像镜子似的水田，我俯视着，忍不住轻喊起来：

“啊！大自然啊！多么美妙的大自然啊！”

下雨呀，下雨呀！我憧憬着，于是，我便披上蓑衣，带上斗篷提着一个小竹篓从家里悄悄地溜出去，赤着脚，在水田旁边的石板路上快活地走来走去，在湍急的水流里蹚来蹚去，享受着雨水冲刷着脚板的短暂快乐。

秧鸡隐在水田里鸣叫着，快乐的小鲫鱼在溪水里欢快地舞蹈着，雨点落下来，在小溪里溅起水花，雨丝不住地拍打着我的脸颊，快活的感觉让我忘记了所有的烦恼。我放下竹篓，卷起裤管，下到溪水里，在泥沙里蹚着，螃蟹躲在岸边的石头缝里，探出个小脑袋像贼似的神经兮兮地环顾着，我搬开石头来，它便一下惊惶着逃之夭夭。

“你哪里跑呢！”

它被我捉住了，掉进了我的竹篓里，便再也逃不掉了。

我把网在溪水里撒开来，小鱼儿蹦跳着已无路可逃。提着小竹篓，在山野里徘徊着，小草湿漉漉的，雨丝掉在上面，像缀有珍珠似的，晶莹剔透着。岩石下折耳根旺盛地生长着，我把镰刀拿出来，将它们连根撬起来，散发着雨水气息的叶片闻着就沁入心脾了，啊！多么美妙啊！，

车前草密布在田坎上，像绿色的地毯似的铺延着。绿色的叶片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铮亮起来。

一切都是那样美不胜收。

水田边有口井，我俯吓、身去，看见了一个影子，那是我吗？还是另一个林小雨，她被桎梏在那水井里，像个幽灵似的，不分昼夜的呆在那儿，她想爬上来吗？啊！真高啊，她爬不上来，或许，她可以大喊一声：

“救命——！”

或者：“放我出去——！”之类的话，可是，她还是呆在那井里，她一定无望极了，再也看不见希望了，光明对她来说显得是多么的遥不可及，只有当夜色降临时，月儿的影子投下去，与她为伴，那时，她才不感到寂寞。

当夜色退去时，她又独自一人了，孤零零地呆在深井里，显得可怜无助。

“救我啊，谁来救我啊？”

当看见一个青蛙朝上爬的时候，她就把它叫住：

“喂，能带我一起上去吗？”

青蛙回过头来，朝她看了一眼儿无奈的道：

“别做梦了，我爬上去都吃力，还是安安生生地呆着吧。”

“不，你带我走，带我出去，我不想再呆在这儿了，指不定哪天我会被憋死的，到时，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哼！谁稀罕！”

青蛙扭了扭脖子，显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来，然后回过头去继续抓着石头朝上爬。最后，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青蛙撅着腚一发力，终于够到最后一块岩石，他成功了，爬了上去。

于是，她又孤独了。

蹲在那儿，我出了会儿神，那时，雨下大了，在井里溅起水花来，那个影子也跟着荡漾开来，起了涟漪。

走在雨里，我感到甚为惬意，没有谁来呵斥我，也没有没完没了的看别人的脸色，大自然排遣了我的烦恼，雨点嬉弄着我，调皮地在我的脸颊上轻吻着，岩石庄严地矗立在山坡上，折耳根、车前草在湿漉漉地路上安闲地躺着，看着这一切，我就很舒服了。

一个静寂的午后，山坡上的风吹着，我背着背篼，走在田间小径上，看一会儿天空，又看一眼儿菜地，黄灿灿的小野花在田埂上摇曳着，似乎述说着离别的哀愁，有谁要离开呢？大地沉寂着，我的心也跟着变得压抑起来，没有人在山坡上走动着，就连在地里摘菜的人也没有。我走上堰塘，从一片竹林掩映着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凄婉的哭声。那是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恸哭之声：

“哎哟喂！你啷个就走了哇！你个背时的儿哟……”

那女的蓬乱着头发，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坐在门槛前的台阶上，她赤着脚，敞开着胸、脯子，她不住地抽泣着，眼神呆滞。婴儿躺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她喂喂地拍打着婴儿，像哄他睡觉似的，在那儿唱起了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