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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2 / 2)


  苏一灿随口答道:“岑…”

  她一时间忘了他的中文名,回头看了眼,后者略抬眼皮接了个“莳”字。

  苏一灿转回头对杜敬霆说:“我爸妈朋友家的小孩。”

  岑莳斜着眼朝那头望去,正好对上杜敬霆没什么温度的眼神,后者同样也用着一种审视的目光在看他,纵使什么话也没有,常年在尔虞我诈的生意场上酝酿出的气质多少带着种势不可挡的压迫感,岑莳却没有丝毫回避,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微斜,像笑确切来说又不是笑的表情。

  杜敬霆没再多问,偏头对带来的人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去处理后续的事情,杜敬霆的手下把圆头表哥拉到一边。

  白芯凡却在杜敬霆身后小声说道:“就是那个男的打我表哥的。”

  杜敬霆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语气却有些冷地问了她一句:“为什么打?”

  一句话让白芯凡自知理亏,闷着声不说话,杜敬霆表情不变,接着说:“再让我知道你打扰了灿灿,我会让你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白芯凡低着头,身形明显顿了一下,苏一灿望着杜敬霆,一时间有些恍惚,杜敬霆在她的记忆中早就定格了,冰封在他二十岁的那年,那个如沐春风的岁月里。

  而眼前这个男人语气像从前一样和善,只是早已不再掩饰身体里的锋利和野心,她甚至经常会产生一种错觉,她从未真正看清过杜敬霆,她记忆中他曾经的样子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模糊。

  不知道杜敬霆的手下说了什么,白芯凡表哥也不嚣张了,同意和解,苏一灿签了个字。

  杜敬霆立在一边瞧着她的黑眼圈,声音温润了几分:“我先送你回去。”

  苏一灿不咸不淡地回道:“不用,我开车来的,没我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回头看了眼岑莳就往外走去,岑莳乖乖起身跟在苏一灿身后出了办公室。

  快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后面突然响起一声“灿灿”。

  苏一灿脚步微顿,大雨依然不绝于耳,整座城仿佛都浸泡在水汽中,有种让人窒息的沉闷感。

  岑莳也停下脚步瞧着苏一灿的背影,她顿了几秒缓缓转过身,隔着长长的过道望着杜敬霆,他眉眼间有丝疲惫,声音略沉地对她说:“信息我删了,就当你没发过。”

  岑莳给他们留出了空间,越过苏一灿身边自觉的在走廊尽头等着她。

  苏一灿侧头望向走廊外连绵的雨柱,好似雨水刚落下,头顶又有源源不断的水流,不曾停歇,也看不到尽头,仿若她的生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了这场死循环,放不开彼此,却再也回不去了。

  她想起刚才在清吧白芯凡表哥对她说的话,杜敬霆还在找人观察她,定期出病情报告。

  她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收回视线再次望向杜敬霆,对他苦笑了下:“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病根本没好?”

  杜敬霆渐渐拢起眉,苏一灿嘴角的苦笑缓缓绽放了,她垂着视线,刚才面对里面两人的气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还是十年前那个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小姑娘,杜敬霆很久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苏一灿的声音揉在风里,很轻地传到他面前:“算了,放过我吧。”

  向来清傲自持的杜敬霆仿若一下子笼罩在无边的阴影中,苏一灿没再看他,转过身时,目光对上那双干净的茶色眸子。

  第4章 chapter 4  领了弟弟回了家

  岑莳修长的身影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轮廓半明半暗,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一个金属扣。

  那一瞬苏一灿感到一些无所适从,刚接到这个弟弟没几个小时,自己所有的狼狈都展现在了这个陌生人面前,那种类似丢脸和抓狂的感受让她在瞬间情绪暴走。

  她低着头大步从岑莳面前下了楼,快三十的人了,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她的确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糟心,此时此刻,她只想一个人待着。

  从三楼到二楼再到一楼,穿过大厅,身后的脚步如影随形,像鬼魅的影子怎么甩都甩不掉,提醒着她当下的狼狈不堪。

  一直出了派出所,苏一灿压了多时的火突然发了出来,停住脚步回过头就说道:“岑莳是吧?谢谢你刚才挺身而出,正义是没错,但好事不是这样做的,幸亏刚才那人没事,不管你在国外的生活环境多优渥,父母多惯着你,这里是中国,china!ok?人不是随便可以打的,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懂吗?你是中国国籍吗?你要不是还有被遣返的风险,也就是你今天刚来有可能明天就得回家,我爸妈让我照顾你,我不想第一天接到人就直接把你送走了…”

  派出所门口停了几辆警车,街道上雾蒙蒙的,偶尔有辆黄色的出租车飞驰而过,溅起一阵水花,空气中是江淮流域特有的湿热粘腻感。

  岑莳站在离她三步远的距离,心不在焉地听着苏一灿教育自己,耐心地等着她发泄,眼神淡淡地睨着她,猜测到底是怎样的经历造就了她如此流利的训人模式,还不带换气的?

  此时苏一灿双手叉着腰,整个人处于暴躁的状态,在她的另一边有个排烟管从玻璃窗伸出来,排烟管此时正冒着烟,岑莳稍微再退一步,换个角度眯起眼,视觉差正好让那撮烟从苏一灿的头顶往上飘,配合着她滔滔不绝,怒气冲冲的表情,活像真人版七窍生烟。

  岑莳嘴角忽然就浮起一丝玩味,恰在这时苏一灿正好转头,无名火蹭得就蹿了上来,扬了几个声调:“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天际边厚重的乌云随着风往东飘去,耳边磅礴的大雨依然无休止地砸在大地上,让这座陌生的城市显得更加寂寥。

  岑莳望着越飘越远的云层,竟然有些怀念这喋喋不休的中文式教育。

  他收回目光垂下脑袋,想着以前自己是怎么应付这种情况的?

  哦对了,他突然想起来了,抬起视线,眼角下垂,透出几许无辜的神色:“我饿了…”

  苏一灿在听见这句话后,果然声音戛然而止,事实上,她整个人都怔愣了一下,那暴躁的情绪仿佛瞬间神奇般消散了。

  准确来说这是很平常的三个字,可岑莳的声音偏偏有种麦片泡在牛奶里的松软甘甜,还带着股独一无二的懒散,直击人心。

  她从来不知道哪个男人能把一句稀松平常的话说得介于撒娇和无奈之间,偏偏神态自若,毫无违和感,让人脾气全无,真是奇了怪了。

  此时苏一灿才突然意识到,接到人后一路拖着他跑来市区,眼看天都要黑了,还让人空着肚子,关键他也是为了自己惹了麻烦还受了伤,再说他难免有些没人性。

  她收起满腹牢骚,先是带着岑莳找了家药房,买了点消毒碘伏和纱布,在车上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岑莳老老实实地将受伤的手伸给她,苏一灿让他放平就放平,让他曲着就曲着,倒是听话得很。

  岑莳手放平的时候还无意识地比了下,发现苏一灿的手在他面前小得一拳可握,似乎还软软的,他只要一翻掌心便能攥住,不禁弯了下眼角。

  夜幕低垂,车里开着灯,光线偏黄,视线不算好,所以苏一灿神态认真,问了他一声:“疼吗?”

  半晌没听见他说话,苏一灿抬了下视线,看见岑莳垂着睫毛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仔细地盯她看,浓密的睫毛是天生往上微翘的,眉骨长得像西方人,很深邃,苏一灿心软了几分,又说了句:“疼说哦。”

  经她提醒,岑莳非常配合地微微皱了下眉,表示:“疼。”

  他这一说,苏一灿低下头手里更加轻柔了一些,岑莳眉眼随即舒展开。

  苏一灿替他处理伤时,还顺带说了一句:“你刚才在店里不点吃的一个人喝什么啤酒?”

  “身上没干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