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来的时候，我总是轻轻地干活，我不想吵醒他，更不想去为他跑腿儿，可他，总是那样喊我出去给他买这，买那的！烦死了！

于是，我便接着钱，跑下去，在银行旁边的那个杂货店里买上他要的烟送到他手里。我多半是不去旁边的那家超市的，那儿的收银员对我凶着，沉着个脸，似乎我是个小偷似的，第一次我去为那家伙买烟的时候，那儿的一个收银员将烟拿去一扫后，凶巴巴地道：

“十八！”

于是，我便将那男的给我的一张五十元纸币递给她，那家伙望起个脑壳，举在眼前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我是个坏人，是专门去用假币似的，她带着一种鄙视的神情朝我瞥了一眼儿，不爽快地点开收银机，从里面找零给我。我穿着茶楼的工作服，知道她一定是看不上我了，所以才那个样子的！态度坏透了！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去那儿买东西了！就连与它同名的连锁超市也是绝不会去的了！

男的在那儿不时地打着电话，没电话的时候，就枕着头，闭上眼睛来。过上一会儿，便总会出现另一个男子来，那男的瘦高个儿，挎着一个长方形的帆布包包，走起路来的时候显出一副轻飘飘的样子来，一身休闲的装束，一落座，我便麻利地赶过去也为他泡上一杯茶来，他不喝别的茶，老样子，只点“碧潭飘雪”，一切弄停当我，我便知趣地走开去，我在那儿张罗着的时候，他们总是一言不发的缄默着，似乎要谈什么机密的事一样，怕我听见了，待到我一离开，他俩便立马叽喱哇啦地聊了起来，操着一口广东话，我也听不大懂，偶尔能听见一两个“我、你！”之类的发音，从港剧里也学会了些许粤语。

“你晓不晓得他们两个天天早上在那儿干啥子？”

有次，易经理就走上来，背着手，朝我问。

“不晓得啊！”我说。

“肯定是两个走私的！”

“啊？！”

听见他那样说，我便对那俩家伙更好奇了起来，悄悄地看着他们，心想：

“他们真的是走私的吗？可是那都是犯法的呀！他们是坏人啊！”

易经理似乎对他们特别上心，每当他们来了后，他便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那次，听他那样说起后，我便有点儿害怕起他们来！

“坏人坏人啊！”

我不大愿意去为他们服务，可是，每次，也总是轮到我去为他们泡茶什么的，小梁那家伙老是躲在棋牌室里看别人打麻将，每次，只有当老板娘突然来到后，他才从那乌烟瘴气的屋子里一下溜出来，乖乖地站在盆栽旁，似乎，他一直都站在那儿似的，在认真地工作着，一点儿也没偷奸耍滑！

易经理虽然总是静静地站在一边，可他对那些老顾客似乎总是了如指掌似的。他常常悄悄的给我介绍这个顾客，那个顾客的，于是，我便知道了哪些人不敢惹，哪些人性格要稍稍好一点儿，他们开着什么公司，开着什么厂，我也都渐渐地知道了个一二。

有天早上，那两个家伙又来了，又在那儿哇啦哇啦的聊了起来。我就走上去，对易经理道：

“他们又来了！”

“给他们茶泡没泡起的？”

“泡了！”我说。

于是，他便不再多说什么了，老实说，我可真想告诉他：

“他们是走私的，啷个不报警啊？！”

后来，有次，我终于忍不住那样说了。

“嗯，我们只是这儿打工的，莫去管那些闲事！”

听见他那样说，我倒觉得他一点儿也没正义感了！

再或许，那俩家伙其实根本就不是走私的呢？是易经理自己杜撰的罢了，就觉得他那样子去乱猜测人家是很不对的了！可是，他俩究竟是不是走私的呢？这个问题我琢磨了很久，每当他们来到茶楼后，我就忍不住想：

“他们要是真的在走私的话，应该去报警才是呀！他们是坏人呀！”